湖水盐

【观影】错位拾遗 1

 首领宰中心，设定预警请走合集第一篇

　　

　伪观影，类似观影体但其实本质上是直播，一边直播一边自带剪辑的那种

　　

　if线时间线：敦和芥川在战斗，首领宰正往港黑大楼天台赶

　　

　一句话概括：if线众人看15岁首领宰的救世与被救之旅

　　

　所有观影剧情都是原创，ooc预警

　　

　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宰跳楼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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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在缠绷带。

　　微微地垂着脑袋，额前的刘海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微晃动着，带动影子的形状也有了细小的改变。

　　绷带被固定好之后，他抬起头，露出蒙上了右眼的脸庞。

　　这个太宰治看起来十分年少，脸颊上还明显挂着一点婴儿肥，露出的五官以及柔和的面部轮廓均是透着天然的稚气。可如果有人站在他面前的话，判断出来的年纪可能会比实际大上两岁不止。男孩能够被看到的那只鸢色眼眸里是空茫的一片，无论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都无法窥见一丝一毫，空洞到好像可以把人吸进去，是没有生气的荒芜。

　　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还在行动，简直是个死人。

　　此时此刻，没有多少活气的少年独自一人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身下坐着过分大的扶手椅，除了他眼前一块泛着莹莹蓝光的屏幕之外，六面纯白正方体围成的空间内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太宰治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是否接受世界修复任务】

　　【是/否】

　　

　　这不是玩笑，却无比荒唐。

　　他冷静地想着，垂眸看向自己的膝盖。

　　白衬衫黑西裤，肩头披着的大衣，还有身体上缠满的绷带，除了刚刚醒过来时绷带缠在左眼之外，他身上的所有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可是不对，有什么东西，非常违和。

　　太宰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只看姿势竟是透露出几分乖巧。周围单调的环境让人难以感受到时间流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兀地抬起了胳膊。

　　伸手探进大衣的口袋，掏了几下，取出一把做工精巧的手枪。熟练地拉开保险后，他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用力扣动扳机。

　　一连串动作无比流畅，一气呵成。

　　砰！

　　

　　——————

　　

　　“喂-！！”

　　看到太宰往口袋里伸手就觉得不妙的中原中也想要跳起来，但他做不到。

　　掌控重力的干部此刻不仅失去了重力操控，还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行摁在位置上，根本就离不开坐垫。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穿过少年的脑袋，在白色墙面上打出一个显眼的弹坑，干干净净没有带出一滴鲜血……嗯？

　　中也眨了一下眼睛，半是惶恐半是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

　　就见那个本该横尸当场的混蛋不紧不慢用空闲的手摸摸自己完好无缺的太阳穴，语气平平地自语：“啊，果然。”

　　中原中也：“……”

　　他的担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他身边，中岛敦全身上下绷紧到极致的肌肉因为太宰的存活而骤然放松下来，一时间浑身上下都使不着力，于是只能虚弱地瘫在座位上，脸上残留着掩不去的惊恐。

　　周围被吓到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听在他耳朵里显得十分遥远，变成了辨不清的嗡嗡声。他怔怔地望着大屏幕里那个熟悉但也不那么熟悉的少年首领，头脑直发晕。

　　

　　从进入这个空间开始，所有一切都非常奇怪。

　　

　　中岛敦原本正和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在港黑大楼打得难舍难分，二人都下了狠手，他那会儿几乎要步入死亡，眼睛一花后不知怎的就是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身上的伤都被治好了，脖子上的项圈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异能也被压制，同人间失格带来的感受竟是差不多。放眼看去是望不到头但又不影响人视物的黑，类似影院里才会有的那种座椅整齐地排列着，正对一块空无一物的白色大屏幕，而那些座位上，坐满了人。

　　一眼扫过去，港口黑手党和组装侦探社的成员差不多对半分，中间还夹杂着几张陌生脸孔，可能属于其他势力。

　　地方奇怪，人员组成奇怪，气氛也怪透了。

　　不过也对，立场相悖的人被这样凑到一起，估计两边都是同样的的不情愿吧。

　　左手边坐着是泉镜花，见敦虽然有点恍惚但好歹醒了过来，女孩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小声给他交代情况。

　　敦以为自己是直接到了这里，不想他出现在空间时其实是睡着的。

　　根据镜花所说，他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完美错过了最混乱的时候。

　　“没有人可以使用异能，也没有人可以离开座位，所以一开始有好几个大喊大叫的。”

　　“之后那边的侦探说这个空间没有恶意，是类似于「世界意志」的产物，所有人才算勉强平静下来。”

　　少女用一贯的清冷声线说着，单从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安的迹象，好像对目前的诡异状况完全无所谓。

　　她的位置再往左边过去坐着的便都是侦探社的人了，敦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记忆里刚刚还在和他战斗的芥川此刻与他只隔了一个泉镜花，正带着专注过了头的表情死死地盯住右边的一个方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空间对人的镇压力有多强，如果他可以行动的话，敦毫不怀疑他这会儿老早就冲向他的目标了。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敦意识到他看着的人是尾崎红叶身边坐着的芥川银——首领的贴身秘书，同时也是芥川龙之介分别四年多的妹妹——顿时了然。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呢，银小姐居然是这个人的妹妹，难以想象，不，是说外表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但是气质什么的差得太远……

　　芥川这边的视线是几乎可以点燃空气的热烈，另一头的银却显得非常冷淡。穿着合身西装的少女坐姿端正，微微垂着眸子，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座雕像，没有分给兄长半个眼神。

　　她的这副样子几乎要令芥川的胸口刺痛起来。

　　兄妹在敦醒来前已经吵过一架，说是吵架，其实只有芥川龙之介单方面情绪激动，芥川银全程冷漠而寡言，加在一起也没说几句话。这会儿二人之间气氛僵硬，一个钻进了自己的牛角尖一个干脆不再理会唯一的亲人。周围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也没人出声打圆场。

　　在第二排落座的谷崎兄妹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目光。

　　他们原本都以为芥川的妹妹是被港口黑手党强行掳走、即将面临处决的人质，可现在看来好像事实并非如此。不提银本身就是自愿加入的港黑也没有要被处刑，芥川龙之介可怕的执念落到妹妹的眼中，映出的竟然只有满心失望。看这个架势，武装侦探社也不可能违背本人意愿把女孩带离港黑，毕竟刚才的争执中，芥川银表露出那份对于港黑首领的绝对忠诚不似做假。

　　不过，说到港黑……

　　谷崎润一郎小心翼翼地往右边瞄去，坐在他们家社长右手边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赫然是那位早该死去的港黑先代首领，森鸥外。

　　这片空间第一次被引爆就是因为这位的存活。

　　见到活生生的森，侦探社和特务科都很吃惊不错，但给出的反应最大的反倒是港黑那头，美艳动人的女性剑客，气质出众的老爷子，还有最高干部中原中也，全都丢掉社交面具表现出了十乘十的震惊。

　　谷崎还记得当初和同伴一起观看的那段影像资料，和种田课长面对面会谈的港黑首领太宰治被人用暗杀了前任首领一事内涵时，作出的反应简直是在变相地承认自己确实作出了那种令人不齿的行径。

　　他当初就在想也难怪连港黑内部都对太宰治杀害先代上位一事深信不疑，毕竟凶手本人一幅懒得遮掩的态度，可问题是——那早该离开人世的先代首领此时此刻和他们共处于同一个未知空间，笑容不可捉摸，呼吸吞吐自如，毫无疑问是个活人。

　　“死而复生”的这位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解释说太宰治并没杀了他，反而是救了他一命，他按照救命恩人的意思退了位，目前隐居在一家孤儿院当院长。

　　森鸥外还活着，这件事好像给空间内好几位黑手党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谷崎不太明白为什么森没被杀明明是件好事，隔壁阵营却有那么些人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而且坐在森边上的自家社长，从见到森的那一刻起，表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可怕。

　　安抚好曾经的下属们之后，黑发男人侧过头，微笑着和福泽对上视线：“福泽阁下，好久不见了。”

　　“森医生。”福泽谕吉生硬地说。

　　二人随后便不再交谈，谷崎挨得还算近，只觉他们之间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膨胀，好像下一秒就会爆炸。

　　谷崎润一郎和福泽谕吉中间还夹着江户川乱步，侦探社的中心人物这会儿敛去了惯有的悠闲笑意，正睁着翠绿的双眼，表情紧绷，除了刚开始制止了所有人毫无意义的挣扎尝试之外，再没说过半个字。这位侦探社人人尊敬的前辈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看着居然还有几分吓人。

　　“啊……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抓了抓自己橙色的头发，谷崎苦恼地腹诽，决定放空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脑力活从来不是他的强项。由于周围不安定因素过多，直美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放肆地动手动脚，只是安安静静抱着哥哥的一边胳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人。

　　

　　敦在打量整个空间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森鸥外，先代未死，他接受得反而比自己的前辈们要好不少。令他真正不安的是：转了两圈都没能看到那个人。

　　——太宰先生，不在这里。

　　怪异。

　　“太宰先生呢？”

　　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不知道，反正不在这儿。”中也冷冷地回话，没有看他，钴蓝色的眸子直视着前方，“不过如果是因为异能的话，也不奇怪就是了。”

　　不对劲，不对劲。

　　明明中也给出的说法非常合理，莫名的恐慌却好似来自于野兽天生的直觉，毫无来由地填满心间，带着中岛敦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

　　镜花担忧地望向他，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我没事，小镜花。”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敦低低地念道，瞳孔依旧在轻微颤动。

　　女孩子用仿佛看透他所有想法的目光继续看着他，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恩。”

　　她全神贯注于敦的状况，对于另一边就坐着才把她抓走的人不甚在意。

　　事实上，空间内令人在意的人或事夺走了相当多的注意力，在场真正在为出不去而烦心的人倒是少得可怜。

　　前排的国木田独步尝试多次后不得不接受事实：现在他的理想只是一本普通计划本。他烦躁地推正自己的眼镜，小声嘀咕：“就算是世界意志，也不能这样霸道地限制别人的自由吧。”

　　“我本来还以为是异能特异点的产物呢，没想到竟然是世界意志。不如说，世界意志竟然真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吃惊。”种田山头火语气平静。

　　“确实，如果不是乱步先生所说，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国木田表达了赞同。

　　种田身边戴眼镜的青年微微叹气，在充斥着大量陌生人的空间内明显不是那么自在：“所谓世界意志，把我们这样一群人集中到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将青年的容貌收入眼中，国木田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嗯？说起来刚刚太专注于其他事没有注意到呢，这位是？”

　　“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请多关照。”坂口安吾有气无力地对他笑了下，“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侦探社的各位见面，各位可是名声在外呢，久仰了。”

　　“过誉了，我是国木田独步，请多关照。”

　　报上自己姓名的同时，国木田看看神情自然的种田山头火，又隐晦地往港黑那边看了一眼。

　　这个坂口安吾，是视频里见证了太宰治和种田课长会谈的那个人。

　　和在场那么多人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港黑首领太宰治的缺席的确有点可疑，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他需要将精力用在正确的事情上。无论他的理想还是昨天做好的计划都不包括如此憋屈地被不知名力量给困住，这才是重中之重，他得想办法和同伴一起离开这个不详的地方才行。不，等他想到办法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了，这种时候乱步先生应该已经有了想法。

　　回过头看到的是重新恢复了眯眯眼状态的江户川乱步，好像猜到了后辈想说什么，侦探抢先开了口：“不行哦，世界意志满意之前我们是离不开这里的。”

　　“世界意志到底是什么呀？是大城市的东西吗？”宫泽贤治天真地发问，他没有为现在的状况焦躁，单纯只是好奇。

　　“嘛，世界意志的话，稍微动一动念头就能让我们所有人不复存在的，近乎于神的东西吧。”乱步漫不经心地解释。

　　闻言，谷崎面色泛青，从牙缝间吸入一口气，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声。

　　虽然单听名字就知道「世界意志」的能耐会很大，但经江户川乱步之口这么一说，感觉更恐怖了。

　　“乱步先生，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国木田的脸色也不好看。

　　“什么坐以待毙啊，不是都说了吗，等世界意志满意了就行了。”乱步有点不满地道，抬起胳膊指了指屏幕，“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吧。”

　　“这？这到底是-”国木田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回脑袋，盯住什么都没有的大屏幕两眼发直，熟悉而又悲伤地感受到自己的脑细胞完全不够用。

　　织田作之助在这时无比平静地开了口：“是要看电影吗？”

　　国木田侧目：“哈？”

　　织田认真地扭过头和搭档对视：“大屏幕和座位，环境又这么黑，一般都能想到电影院吧？”

　　国木田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喂……织田，哪有世界意志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拽进不明空间看电影啊？”

　　织田思考了下，点点头：“你说得对，可是那么大块屏幕不用来放电影有点可惜了。”

　　国木田独步：“……”

　　旁听他们对话的与谢野晶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懒懒道：“算了吧国木田，织田就是这幅德行。”

　　“嘛，名侦探倒是觉得织田君说的有几分道理哦。”乱步笑眯眯地插嘴。

　　织田愣了愣，明明还是缺乏表情的那张脸，却给人种他很高兴的感觉：“是吗。”

　　国木田大受打击：“连乱步先生都这么说……”

　　这边氛围良好，港黑那头则是有点低气压，总而言之，巨大的屏幕便是在这个没有那么特别，却又有点微妙的时刻非常突然地显现出了画面。

　　不管先前在做什么，所有人难得同步，齐刷刷看向荧幕。

　　第一眼看过去就是小号的太宰治在给自己的眼睛缠绷带。

　　在座之人基本都认识太宰治，很多特征都太明显了，并且认出他的同时也非常轻松能够判断出来他的年纪不对。

　　屏幕很贴心地为他们调整了不同的视角，还分别给太宰治枯寂的一只眼睛以及他面前的电子屏来了个特写。

　　“真是电影啊？”贤治惊奇地看着画面。

　　“不对，两边的时间应该是同步的。”乱步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与其说是影片，不如说是直播，而且完全隔绝了对面发现自己在被窥视的可能性……唔嗯，真是恶趣味啊，我们的世界意志。”

　　“港黑首领这是变小了？”国木田表情凝重，“还有那行语焉不详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恶作剧？”

　　“诶，没想到他小时候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嘛。”与谢野不带什么情绪地感慨，目光锐利地在那个安静坐着的少年身上扫视，好像没有受伤的迹象，可手腕和脖子上都露出了绷带？还有眼睛上也是。说起来小鬼头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肩膀上的大衣几乎可以把他整个人裹起来了。

　　武侦的医生托住半边脸颊，没再出声，继续用专业的眼光打量那个少年。

　　他们或许会觉得新奇，而港黑那边，太宰现在的样子对一些人来说，是刻入骨子的熟悉。

　　“哎呀呀，这可真是……”森鸥外低不可闻地喃喃，挂在脸上的虚假笑容里掺入了几分真实的怀念，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被身侧的剑士看出端倪。

　　尾崎红叶捏紧了宽袖下的手，广津柳浪沉默不语。

　　年幼的太宰治可以唤醒他们几乎要遗忘干净的往日回忆，也在提醒着他们不久前才发现的真相。

　　不能细想，不敢多想。

　　森鸥外活着这件事，往下稍许想一想，就会感到胸中弥漫开的冰凉窒息。

　　中岛敦见到太宰的感受则是简单许多，少年安心下来的同时也有点困惑：“太宰先生.....绷带是不是绑反了？”

　　他记得首领的绷带一直蒙着左眼。

　　中原中也死死盯着屏幕里的太宰，好像恨不得靠眼睛把他盯穿，游击队队长的疑问没有被他错过，可他不是很想回答。

　　作为最开始时太宰治的搭档，后来他手下的最高干部，中也觉得自太宰坐上首领之位开始，他就再没能看懂过他。他见过这个人表皮下腐烂阴暗的一角，也见过他在淤泥里尝试着迈开腿去追逐一个扎手的希望，哪怕知道最后会遍体鳞伤。然而再之后，恰恰能够反映“他是个人”的这一切都消失了。太宰治好像和什么黑暗的东西融为了一体，本就不多的鲜活被抽取干净，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在首领室护卫的时候，中也看着太宰——被成山的文件埋没，近乎残酷地不断工作——不止一次觉得陌生。

　　他想杀了太宰的心是真的，每一次说出口的威胁也并非玩笑；他至今没有动手确实有对方首领身份的原因在，可归根到底，他还是不甘心地想在太宰身上再找到点什么，他还是想找到证据，证明被浓重黑暗淹没掉的依旧是“太宰治”。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但正是他眼里已经彻底成为“非人”的太宰治，瞒过所有人的眼睛，救了森一条命。

　　相比有意疏远太宰的红叶和广津，中也和太宰几年间的接触算是多的。他们二人这会儿只是猜测和疑虑，中也却是能够确定太宰正在打着什么算盘。那个真正的太宰治退居到幕后，留下自己的躯壳作为棋子，他用细线拉扯着那具破破烂烂的身体，以奔赴死亡的态度想要去完成一个中也怎么也无法看透的目标。

　　看着十五岁的太宰往右边眼睛裹绷带，中也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多年以来弥漫在眼前的浓雾散去了一半，虽然视野还是朦朦胧胧，但已经可以依稀辨别出轮廓。这场棋局，从他们十六岁，太宰还没篡位的时候就开始了。莫名其妙换了位置的绷带，带笑的敷衍，以及一步步渐行渐远。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问题想不明白。

　　

　　很可惜，太宰治本人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几个动作下来令中也心惊肉跳的同时血压也瞬间拉满，所有疑虑全都暂时抛诸于脑后。

　　他就知道！这个混蛋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时候脑袋里绝对塞满了鬼点子！

　　被太宰领回港黑的白色死神被吓得不轻，不过也难怪，毕竟连中也都不太记得上一次见到太宰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敦颤颤巍巍地：“太、太宰先生，是知道不会死，所以才开的枪吗？”

　　中也停顿了会儿，压着火气道：“……可能吧。”

　　也可能不是就是了。

　　当初隔三差五被搭档诡异的爱好气得太阳穴疼却又不得不去救人的感觉好像回来了，可喜可贺。

　　港黑首领开枪自杀的行为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得不说太宰治目前的外表还是非常具有迷惑性的，在座的正义人士大都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自尽，或多或少表露出了担忧惊惧。

　　最后安然无恙甚至还有兴致感慨的少年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忧心好像都喂了狗。

　　“果然担心港黑首领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吧。”方才切切实实紧张到不行的国木田这会儿恼怒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腿。

　　“吓死我了，一般人怎么才能做到那样子开枪啊，对着自己。”谷崎白着脸道，“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竟然一早就能料到会自杀失败吗？那为什么还要开枪？背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与谢野微微皱着眉头，“而且现在的港黑首领到底是身体和心理都返回了少年时期，还是说只有身体变小了？”

　　他们都知道太宰治在港黑创下的功绩，但对太宰治本人却几乎一无所知，看到现在也很难判断出他的具体状况。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是知道不会打中的？”直美回想了一下有关太宰治的传闻，“都说港黑首领是个特别怕死的人呢。”

　　“黑衣男的性命要由在下来取。”芥川龙之介从太宰出现就开始用仇恨的眼神盯住他，这会儿直接给出了冷酷发言。

　　“不会让你动到太宰先生的。”缓过劲的敦重新坐直身体，平静接话。

　　他无视了芥川投来的凶恶眼神，专注地看着屏幕。

　　他的不安依旧没有消散，但是本能告诉他，看下去就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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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么啊！！！！！！」

　　那块电子屏上仿佛游戏选项般的字迹隐去了，新显出的文字不仅字号变大还做了加粗处理，配合末尾那一串感叹号看起来分外活泼。

　　太宰自然地将手枪收回口袋里，仿佛对着脑袋开了一枪还毫发无损是很正常的事，看起来甚至心情颇好：“终于肯出来了啊。”

　　文字再度变换。

　　「你到底在干嘛！你身上哪来的枪！你知不知道不是在这个空间的话你早死了！！」

　　不管打出这些语句的是谁，字里行间都能够看出对面的崩溃。

　　“啊，就是想试试看，真死了也无所谓啦。”作为罪魁祸首的太宰毫无愧疚感，歪了歪头，“虽然早就知道大概率死不掉，不过果然有可以交流的对象存在啊。”

　　「……」打出省略号的那个「存在」停顿了好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让字符在电子屏里呈现，「你在诈我。」

　　“Bingo！答对啦～不过没有奖励。”

　　「……」

　　“所以说，把我的身体变小、记忆倒带，带我到这个无法自杀的空间，还装神弄鬼让我玩选择游戏的……”少年的嗓音轻柔细软，说到最后更是从胸腔里压出一丝低笑，与之相对，鸢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淡漠，“世界意识？或者世界意志？反正诸如此类的「东西」，你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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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的提问在空间里带起一阵骚动。

　　国木田独步讶然睁大眼：“竟然和乱步先生一样判断出了背后是世界意志在操控。”作为下任社长的男人内心升起种莫名的紧张感。这应该不是很好猜的事情吧？他们这里那么多人也只有乱步一人给出了答案，太宰治周围可供观测的东西明明更少，却……

　　“嗯？”眯着眼睛端详起屏幕里的少年黑手党，江户川乱步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嘴角，“还不错嘛这个港黑首领，脑子转得比一般人快多了。”

　　看不透。

　　因为那个人被世界调整成了残缺的样子，所以身上很多线索都是断掉的，哪怕是名侦探，对于这种从根源进行切除的霸道保密方式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现在的太宰就像一幅缺了大半的拼图，缺失的那些部件连他本人都找不到。

　　不过不要紧，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只要影像在向前推进，就会有更多线索被无意地暴露出来。

　　开始有趣起来了～

　　难得有这么棘手的案子，乱步此刻好比闻到鱼腥味的猫，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第一排的与谢野晶子则是沉下面色。

　　别人可能没有在意，可是她听出来了，少年那句“真死了也无所谓”，是认真的。

　　这就踩到雷点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港黑首领，她向来见不惯这种轻视自己生命的家伙，在她眼里，这类人身上都打着“欠收拾”的标签。

　　“身体变小和记忆倒带，不就是变小吗？为什么要分开来描述呢？”直美小声发问，抬眼看向自己的兄长，后者也是面带困惑，对她摇了摇头。

　　“还是有区别的。”与谢野晶子搁起一边的腿，“拿一个重度烧伤的人举例子，如果他只是身体变小，那么身上的伤疤依旧会存在，但是假如是真正意义上的变小的话，他会变回还没经历烧伤的样子。”

　　“成年的体质和少年的记忆么，可为什么要特地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国木田独步完全想不明白这波操作背后用意为何。

　　“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诈世界意志现身的吗？如果是的话也太可怕了。”直美畏惧地说道。

　　江户川乱步没出声解答社员们的疑问，而是伸手往口袋里摸了几下，确认自己还有多少存粮——可能要打持久战了。

　　

　　——————

　　

　　「不愧是太宰治呢，哪怕是十五岁也不能小看你啊。」

　　电子屏消去文字过后没有打出新的对话，取而代之是一道用机械感十足的电子音在房间内响起。

　　太宰露出一抹不出所料的笑容，放松地往后一靠：“嗯嗯，我想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扶手椅还挺舒服的。

　　「世界意志、世界意识，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机械音继续播放了下去，是毫无感情的音色，「把你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判断你这种状态才是最佳的。」

　　「至于带你到这个地方的原因，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才对。」

　　「世界要毁灭了。」

　　「你是我选择的——挽救我们世界命运的人选。而你的任务，通俗地来讲就是：拯救世界。」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拯救世界四个字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型广告牌，把人直接拍进了地里。

　　“为什么会选择黑衣男！”

　　最先因为受不了而咆哮出声的是芥川龙之介。

　　他愤恨地怒视着屏幕里的少年人，脸上迸发的不再是自带的凶狠气质，而是真正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的憎恶。

　　他一字一顿：“在下无法接受！世界的命运交给这样的人，那个所谓世界意识是疯掉了吗！”

　　织田作之助单手按上后辈的肩膀，一贯没什么起伏的声线里透出真切的严肃：“冷静点，芥川君。”

　　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到了七七八八，这种时候放任芥川倾倒对于仇人的恶意无疑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芥川喘了几口气，通过用力咬住嘴唇来让自己闭嘴。

　　敦看他不再口吐狂言，才把变得危险的眼神移开，重新看回屏幕。

　　“嘛，这件事上……”见后辈勉勉强强稳住了内心翻腾的仇恨，国木田推正鼻梁上的眼镜，眉心的褶皱愈发深刻。之前他还以为那些文字是恶作剧，但在乱步认可对方世界意志身份的情况下，究竟是作势唬人还是真实的危机已经一目了然了。打心底里，国木田是赞同芥川的话的，越想越觉得世界前途一片灰暗的他忍不住低声地：“虽然芥川说得有点直白，不过确实，如此重任怎么能让…….”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等港黑那边作出什么反应，心思单纯的贤治抢先表达了疑问：“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世界意志是接近神明大人的存在的话，他的选择应该有理由才对啊。”

　　回答他的不是侦探社的成员，而是自从发现森鸥外还活着后便很少开口的中原中也。

　　最高干部面容冷硬，沉声说道：“确实不能交给混蛋首领。”

　　感受到来自各方的目光，重力使目不斜视：“这个世界毁灭与否，他根本就无所谓。”

　　

　　————

　　

　　“我拒绝。”

　　太宰压根没怎么犹豫便给出了答案。

　　「……我还没有说完。」

　　“不，你不用说完。说到底呢，世界为什么会需要修复背后一定有一套复杂得要命的逻辑。我想知道的事情你都已经告诉我了，所以你可以闭嘴了，大家一起安静地等待毁灭降临吧。”

　　「我告诉你什么了？」

　　如果是人声的话，世界意志此刻一定在用困惑至极的语气发问。

　　“陪你聊聊也无妨。”太宰靠着椅背舒舒服服地道，“首先，你不让我死，意味着我在这里的价值必须基于活着的基础，死人对于你来说是没有用处的；其次，还是你不让我死，说明你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其他备选人员，这件麻烦事出于某些又臭又长的理由只能我来做；最后，虽然你好像把握了主动权的样子，但你并不是甲方呢，如果我就这样待着不动，你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他嘴角一勾，笑容里恶意满满。

　　「……你真的不愧是太宰治。」

　　“既然都把我拉进这里了，说明事态还是比较紧急的吧，只要等够时间所有人就可以一起彻底解脱了。我完全耗得起，况且你也不可能放任我饿死。”太宰继续说道，“不过你不可能没有预想到我会拒绝，现在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掐掉我未来的记忆，想来应该和你准备提出的筹码有关吧。”他抬头看向天花板，“所以，你打算用什么来说服我？”

　　世界意志沉默良久。

　　「我犯了一个错误。」

　　

　　——————

　　

　　听到太宰一口回绝世界意志，还来不及感叹港黑最高干部料事如神，所有人再次被发生的一切震住了。

　　怎么会有如此这般和世界意志博弈的人。

　　连一开始的举枪自杀好像都是刻意安排好的，说出口的每一句都不是废话，硬生生将本该高高在上的世界意志拉到了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世界意志不能给出让太宰满意的说辞，这个人真的打算直接耗到死。

　　不如说，这已经有点脱离人的范畴了。

　　织田的呆毛忧虑地晃了晃：“没有其他人选，意味着如果他拒绝了，我们都要跟着完蛋吗。”

　　全员：“……”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芥川再次发挥了自己的头铁，放大音量厉声说道：“要依靠黑衣人的拯救才能活下去什么的，在下宁可去死！”

　　织田看他一眼：“可是世界整个都毁灭的话，妹妹不要紧吗？”

　　满腔忿忿的芥川骤然呆住。

　　好像可以幻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张了张嘴，嗓子无法向外挤出半个字眼，只有恐惧感往胃里不断下坠着。

　　被愤恨吞没的自己，又一次完全没有想到银，正如他当年被仇恨冲昏头脑，把妹妹抛弃在了身后。

　　——「对哥哥而言，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之前在港黑大楼三十层，女孩绝望又冰冷的话语仿佛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他不敢去看银了。

　　与兄长吵过一架后就再没开过口的芥川银仍然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屏幕，和芥川相似的眼睛里却浅浅地浮现出一层悲哀。果然啊，哥哥，太宰先生是对的，你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我，为什么你就是想不明白。

　　谷崎直美想清楚了那番话当中的玄机，不由紧了紧抱着谷崎的手：“就是说我们大家的命都要靠这位首领先生？”她轻微地哆嗦了下，随后冷静下来，“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直美死掉，谷崎慌了：“他-，港黑首领，他就不能同意吗？再怎么说也是关乎到整个世界的事情！”

　　“嘛，无所谓的话，就是无所谓啊，找不到理由去做一件事的感觉。”与谢野晶子打量着太宰的表情，深深皱眉，“更何况我们也没有立场要求他拯救我们吧。”

　　国木田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对世界末日无动于衷：“可是世界毁灭的话，港口黑手党也不复存在了啊？不是说港黑首领贪恋权势吗，连这个他都无所谓吗？”

　　贤治仿佛上课回答问题般举起手：“嗨嗨，我感觉他真的不在乎呢。”

　　大脑陷入混乱的芥川：“黑衣人，世界，银，在下-……”

　　织田盯着太宰看了会儿，遗憾地开口：“真的不在乎啊，明明现在只有十五岁吧。”

　　国木田：“喔，难道说，因为当下不知道自己未来是首领，所以对港黑的消失无动于衷。”

　　乱步从口袋里摸了个粗点心出来，一边思考着要不要吃一边拖长声音：“不对啦，单纯的不在意而已哦。这里不如听听社长怎么说吧。”

　　武侦的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等待他们的最高上司发话。

　　福泽谕吉挨个看了看自己的社员们，目光里没有半点动摇，坚定地道：“虽然关乎到整个世界，但我们不能逼迫他人去做任何事，只有他能做到不意味着他必须要去做，否则就变成绑架了。”

　　森听着福泽这番话，笑而不语。

　　第一排的中也则是冷笑了一声。

　　早说了太宰必然会拒绝，拯救世界四个字和他放在一起根本就是磁铁的南极和北极。

　　还有贪恋权势个锤子，太宰治什么德行，没人比中也更了解了。

　　尾崎红叶轻轻一叹，目光复杂：“当年太宰自杀起来可是很认真的呢。”

　　广津低声接上话：“跟随世界一起消失应该是首领年少时最向往的那种干脆的死法。”

　　作为后辈的敦和镜花听着他们的交谈，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他俩实在是很难将他们熟悉的太宰和自杀狂魔联系到一块儿，硬要说成狂魔的话是工作狂还差不多。

　　中也面无表情：“后来倒是不自杀了，反而惜命得很，大姐，老爷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

　　无人回答。

　　港黑这边陷入静默的同时，其他人的讨论还在继续。

　　“还小的时候就那么恐怖了啊，这个人。”坂口安吾看到现在，对太宰的忌惮不减反增，同时增加的还有一些疑虑，“不过为什么世界意志会选择太宰治呢？他有那么特殊？”

　　“谁知道呢。”种田山头火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眼下的事态发展着实超乎想象，“希望世界意志能够成功劝说他。”

　　如果只有太宰治能够拯救世界，那么种田绝对不会被个人感情干扰，会毫不犹豫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要是这份工作需要他们面对面协商的话，他甚至可以为对方倾倒善意，付出任何代价。世界与过往恩怨孰轻孰重实在是一目了然。

　　而且他早就见识过这个人的精明头脑和过人手腕，只要太宰治想，便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让他想做一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种田十分信任太宰的能力。

　　交给他来办确实再合适不过了，世界意志的选择并非全无道理。

　　

　　——————

　　

　　「原本把你的记忆锁起来，是觉得年纪小的太宰君可能更加容易劝服，现在看来恐怕还不如直接和二十二岁的你直接谈，因为二十二岁的太宰治一定不会拒绝拯救世界。」

　　太宰没应声。

　　「不过呢，虽说你目前是想不起来未来发生的任何事的，不过你应该有感觉吧，你原本是有个计划的。」

　　太宰继续沉默着。

　　世界意志没说错，他从醒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原先正决定去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硬要描述的话就是打算完成毕生夙愿、就算在下一秒死去也无所谓的重要级别。

　　「不想看看吗，令未来的你心甘情愿被束缚在人间的计划。」世界意志说了下去，「你觉得活下去没有意义对吧，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坚定的信念吗？我说二十二岁的你会选择拯救世界可不是在开玩笑。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世界一起死去，连我都会觉得可惜哦。」

　　太宰把双手搭到扶手上，面上挂起捉摸不透的笑意：“不愧是世界意识先生。”

　　“说说看吧，需要我做什么？”

　　

　　——————

　　

　　“诶诶诶，这就同意了？为什么？”

　　本以为太宰治会十分难搞的谷崎差点没被前后差异惊掉下巴。

　　国木田以陈述事实的口气道：“嘴上说的吓人，其实面对世界意志还是慌的吧。我就说，一般哪有人会-啊！”

　　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是一团被揉起来的包装纸。

　　回过头去，可以看到江户川嘴里嚼着点心，依旧保持着投掷的动作，神色里有几分不满：“真是的，国木田君，多思考思考再说话啦，还有不要对太宰那么大恶意，这位小首领可不是一般人。”

　　福泽谕吉猛地扭头看了看乱步，再看回屏幕时目光里隐晦地流露出一点惊异。

　　“呃？好、好的……”国木田其实不太明白乱步为太宰说话的理由，不过江户川乱步从不出错，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一定是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

　　多思考、多思考、多思考——盯着屏幕快要盯出斗鸡眼的国木田。

　　另一边的敦有点愣愣：“计划是指，太宰先生那个分阶段的计划吗？”

　　他这句话几乎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却是立即收到了港黑同僚们非常剧烈的反应：“什么计划？”

　　“诶？”敦被他们吓了一跳，右手边中原中也的神情变得有点恐怖，广津先生和红叶殿下也露出了严肃过头的表情，他本能地往座椅里缩了缩，“之、之前我领命前往武装侦探社送信的时候，太宰先生说了，计划已经通过了第二阶段，要开始为第三阶段做准备这样的话。”他有点无助地和另一边转过头的黑发少女对上视线，“银小姐当时也在的。”

　　红叶看向身边安静的女孩：“小银？”

　　芥川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低不可闻地开口，这是进入空间以来敦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首领有一个，非常巨大的计划。”

　　中也的心重重一沉：“什么巨大的计划，我作为最高干部从来都没听说过？”

　　“是和侦探社有关的。”银轻声说，“再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首领确实计划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太宰先生他……”敦回忆起之前和首领的交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一群侦探社社员，还是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太宰先生好像是故意让侦探社的芥川打上港黑的。

　　中也看出了敦的欲言又止，却也没追问。他阴沉着面色，尽力去忽视心头升起的不安。太宰从很早以前就在隐瞒着什么，可他也不是什么都会隐瞒，掌握港黑上下机密的干部是受到信任的，中也自己也有意识到。那么问题来了，工作方面意外坦诚的太宰会遮遮掩掩的一定是有关他自己的什么事，而且大概率还是中也知道了会阻止的事情。再者，仅凭几句话就可以把那个厌世到了极致的家伙钓起来，甚至心甘情愿去做本该无比厌恶的工作，可见那个计划的分量之重。

　　想到被带进这个空间的时候自己正身处国外，中也攥起了拳头。

　　——中计了。

　　了解到太宰居然在密谋着什么计划，作为敌人的武侦那边则是顿时警惕了起来。

　　乱步直直地望着中原中也和中岛敦，绿色的眸子里一派通透。

　　其他同事在小声地交头接耳，他没有参与，只是静静看着港黑那边露出破绽的人。

　　福泽谕吉轻轻地询问：“发现什么了吗，乱步。”

　　“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可以解开这个谜团了。”乱步的语气并不像以往破案那样骄傲兴奋，甚至有一点失落，“但是社长，这次的真相，可能会比想象中还要痛苦。”

　　“乱步会觉得痛苦吗？”

　　“不止，在座的大家都会痛苦。”乱步重新眯起眼睛，咕哝道，“也包括社长你。”

　　

　　——————

　　

　　「首先我需要解释一下‘书’的概念。」

　　「‘书’是接近于这个世界根源的存在。在那之中，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世界，会根据一切选择与条件变化而出现无限分歧的世界的全部可能性，都折迭包含在里面。以及在将什么写在‘书’的内页（page）里的一瞬，内容所对应的世界就会被‘召唤出来’。书里的可能世界会替代现实世界。」*

　　「但其实，你也可以把这个理解成树状图一样的平行世界理论，每一本书虽然都占据了一根分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作为树干的主世界稳定，离树干越远的树枝相应的也会更加脆弱。」

　　「我们的世界作为主世界的分支之一，并不稳定，极易崩坏，这就是现实。过分一点的话说整个世界都是谎言也不为过。如果世界上有三个以上的人精准地知道‘书’的存在就会直接崩塌掉。」

　　「主世界的书是最稳定的书，与之相对的，也有一本最为不稳定的书存在，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两本书偶然之间产生了碰撞，导致主世界和底层世界发生了一些交错，如果不尽快修复正常，一整棵树都会毁灭。」

　　「我们的世界正好处在主世界和底层世界的中间，是没有那么脆弱但也没有那么稳固的绝对折中状态。」

　　「而书的书页除了能够将文字转化为现实，在不同书之间产生交汇时，还可以作为载体引起‘穿越世界’的效果。现在主世界记载有部分异能者的五页书掉进了底层世界，具体的表现是，没有异能者的世界多出了一群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外来客。」

　　「由于现在底层世界真心极度不稳定，属于随时会崩溃的状态，所以你和主世界的异能者在那里有可能会被卷入节点跳动，大概就是被强行更改坐标地点的感觉。不过你可以放心，底层世界的书努力把范围限制在横滨了，不会有突然降落异国那么离谱的事情。」

　　「作为曾经拥有过书，带有折中世界气息的人，把你投放到那个底层世界是最稳妥的做法，而且凭你的能力，只要触碰到书页，就可以直接把那一页书上包含的异能者全部送回主世界。是只有太宰治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又是最合适的那个太宰治。」

　　「然后呢，你接触到主世界的书页，其实也是一种从主世界吸取能量的方式，等解决掉这次危机，我们的世界就可以从主世界独立出来，成为和它齐平的存在，再也不用担心世界摇摇欲坠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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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息量大到过分。

　　世界意志的声音没有波澜，本应该像最催眠的老师上课那样让人提不起劲，却是因为内容过分劲爆导致整个空间的人都陷入了精神的高度紧张。

　　这是关乎他们所处这个世界的惊天秘密。

　　屏幕里太宰好像是陷入了沉思，屏幕外的众人趁着这个空隙努力消化着一切。

　　“港黑首领.....竟然曾经拥有过世界意志口中的书么。”坂口安吾震撼了，“那不是相当于有了改变世界的力量吗！”

　　种田愁容满面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我们其实一直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基石般的存在，原来是一本书啊。”

　　“现在大家都知道‘书’了，超过三个人了哎，不要紧么？”贤治努力跟上世界意志的解说后提问道。

　　“已经无所谓了啦贤治君。”乱步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们的世界被另外两本书的碰撞波及，其实已经相当于半崩塌的状态了，太宰如果不去回收书页，我们的世界就会直接毁灭，如果他去收回了书页，那我们这个世界就不再是分支，而是另一根树干了，大家都可以知道‘书’的存在～”

　　安吾满脸紧张：“那我们现在被集中道这里是要-”

　　乱步撇了撇嘴，有点不耐烦：“这儿是类似世界夹缝的地方吧，相当于世界之外了，也不用担心时间的流速和疲惫感的问题，至于做什么，还不够明显吗？我们要见证太宰的拯救世界任务。”

　　“不愧是乱步先生。”与谢野笑着夸赞道。

　　芥川一脸怀疑人生：“我们的世界竟然只是主世界的分支……”那他的痛苦，他的挣扎，所有的所有到底算什么呢？

　　国木田听到世界意志的描述时其实也有点不舒服，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状态，用严肃的口吻教育起后辈：“就算世界是一场谎言，我们每个人也依旧是真实的，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要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芥川。”

　　书，主世界，底层世界，世界意志口中的一切在港黑听来也是陌生的。

　　“他什么时候跟那什么什么‘书’扯上关系了？”中也异常烦躁地环起胳膊。

　　他根本不关心主世界，还是与之牵连的其他世界会不会毁灭，他在意的是自己好像离那个混蛋首领的秘密又近了一点点。

　　这次，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哪怕是稍许知道一点太宰的计划的敦和银，这会儿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唯一觉得世界意志所言有点耳熟的只有织田作之助一个人，但由于他从来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没人注意到他这会儿的迟疑。

　　

　　「这个世界只是无数世界中的一个哦。」

　　「然后在别的——本来的世界，我和你是朋友。」

　　

　　那个年轻的首领是有这么和他说过。

　　所以那些莫名的话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织田对于自己三流侦探的水平最清楚不过，港黑的君王闭着眼睛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还有就是，因为讨厌港口黑手党，所以也不想去思考对方在说实话的可能性，再怎么说都是敌人，需要用全部的警惕心去对待，根本没必要去赌一个太宰治是好人的假设。

　　但是现在面对世界意志给出的如此相似的说法，织田不得不思考起来：在某个世界，他真的同那个人成为了朋友吗？

　　还是接触太少了，有点难以想象。

　　蓝色的眼睛看向屏幕里黑头发脸上缠绷带的少年，织田作之助心头微动。

　　还有这个绷带的缠法……是巧合吗？

　　

　　——————

　　

　　“所以一共是五页书。”太宰思索了一下，“那，总共有多少异能者呢。”

　　「……不知道。」

　　回答的明明还是那道合成电子音，却莫名给人种世界意志在心虚的感觉。

　　太宰面无表情地默了会儿，轻声：“哈？”

　　「这可是作为世界基石存在的书哦，怎么想都不可能一页一个人吧。」

　　太宰觉得这个世界意志简直不懂人间疾苦：“一页一个就够呛了好吗，还是说每页书里的异能者都是会非常配合的类型么。”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有好消息，出自同一页书的人会相互吸引，按道理来说他们会不知不觉间就聚到一起，触发特异点，召唤出书页，然后你只要抓住机会碰到那页纸，就能把他们打包送回主世界了，还能同时稳固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很方便。」世界意志努力想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坑。

　　太宰：“呵。”

　　「嘛，我从其中一页书里提前给你拉了个主世界的劳动力过来，你不是武力派的，和他一起行动我好放心一点。」世界意志决定岔开话题。

　　太宰正对着的那面纯白墙壁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已经把人叫过来了，准备好了你们就一起出发吧。三个世界都要靠你了哦，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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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口袋里取出钢笔的国木田独步开始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奋笔疾书记录关键信息，脸上是有几分无语的表情。

　　不得不说因为现在太宰治的外表确实非常小，世界意志怎么看都是诱骗小孩打工的黑心老板形象。

　　森莫名有了一点既视感，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假死四年的前任首领浅笑着：“世界意志竟然称呼太宰君为‘先生’，看来是很偏爱了啊。”

　　所以他没能做到的事情，世界意志可以做到吗？已经走到了死亡边缘的孩子，真的能被拉回来吗？

　　这般想着，森心里忍不住泛起了真正的期待之情。

　　见太宰确实打算接受世界意志的安排，武侦众人大都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不希望世界毁灭的。

　　只是这次竟然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敌方首领一人身上，怎么想怎么别扭。

　　还有……

　　“主世界的劳动力，是谁啊？”直美好奇地问。

　　谷崎单手挠了挠脸颊，不太确定：“看下去就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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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你说的很好听很伟大，但是呢，你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这里诱哄我吧。”被使用了敬称的太宰并没有感到高兴，声线里听不出多少起伏，漠然到可怕，“明明是世界意志，却不是「东西」那样的存在，反而更加像「人」吗。”

　　「……果然被看透了啊。」

　　依旧是无起伏机械声。

　　「但，作为世界意志的我，想活下去。这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不，完全没有问题。不如说简直意外的普通呢。”太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朝着门的方向看去，“我也不计较你想白嫖劳动力的事了，不过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好说。」

　　“放心，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要求。”太宰轻轻说道，“等回到我们的世界之后，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来干涉我，也不要试图阻止我。”

　　虽然自己未来具体是要去做什么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但专心奔赴的感觉还是牢牢地刻在心里。那种算得上陌生的期待令他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个大致结局。少了许多细节，也不了解具体要怎么去操作，不过不要紧，他知道终焉的方向。

　　现在答应下这份麻烦工作也只是好奇罢了，那种死而无憾，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般想着，太宰愉快地翘起了嘴角。

　　“很简单吧？”

　　

　　————

　　

　　明明是笑着的，这一刻，众人在太宰治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望不到头的深渊。

　　谷崎觉得自己鸡皮疙瘩炸了一身：“呜哇好恐怖，好恐怖啊！他想做什么？在横滨为非作歹？统治世界？”

　　“他这个要求很过分啊！”国木田皱眉，“是想做出多么伤天害理的行为，才会提前让世界意志不要管。”

　　与谢野：“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他要做的事情，原本世界意志是会插手的。”

　　宫泽贤治眨巴眨巴眼睛：“那不是很可怕吗？”

　　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对视一眼，在沉默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福泽谕吉顿了顿，转向手边的森，后者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笑容：“福泽阁下可别这么看着我，太宰君的想法我大多时候都是干涉不了的。”

　　“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福泽冷声发问。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毕竟被拜托了要好好养老不要露面，但我没必要告诉你吧。”森闭了一下眼睛，掩盖掉不经意间可能流露出的情绪，“不过，如果是在担心太宰君对侦探社下手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哦。”

　　“是吗。”

　　福泽谕吉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森鸥外，他不了解太宰治，可对方既然并不像传闻那样弑师上位，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不像众人以为的那样无情？港黑是发展成了一樽恐怖的庞然大物不错，但黑暗中的帝国这么些年也是有在花大力气保护横滨的。

　　更何况，乱步已经开始直接叫对方的姓了，而不是像其他社员那样生疏地以港黑首领或者全名相称。福泽谕吉可以确定乱步已经发现了什么，而且发现的内容很有可能是他们没发现的，太宰治的优点。

　　不再向森打探，福泽沉默地看回屏幕。

　　织田作之助则是犹豫地看着画面里可以称为孩子的人，那种虚幻空洞的笑容让他再次回想起不久之前在酒吧里自己和那位港黑首领的初遇。黑夜的帝王在他面前露出的是不符合年龄的稚气，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被证实了其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可当时的他一来担心芥川，二来对港口黑手党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从头到尾都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说的话也比较呛人，在判断对方即为黑手党首领后他毫不犹豫拔了枪……现在想来，整个过程都有点奇怪。

　　织田记得，那个青年与他道了别，离开酒吧的时候看起来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变成一阵烟雾飘散到空气里。

　　但是他的步伐是坚定的。曾经当过杀手，织田知道心中目标明确的人会怎么走路。港黑首领要去往某个地方的心情十分决绝，可能和现在屏幕中的少年提出的要求有关。

　　“他……”张开嘴，却又觉得不该问出口。

　　“怎么了织田？”

　　“不，”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收回了疑问，“没什么。”

　　他想问有没有人知道太宰治被拉进空间的时候在哪里，有没有人见过他，但转念想想，他没立场也没道理这么问。

　　

　　————

　　

　　世界意志沉默许久后：「好，我答应你。」

　　太宰治笑着点点头，不再言语。他步伐轻快地走到门前，一手握上门把手往后一拉，随即和门外站着的熟人直接对上了眼。

　　明显是成年版的中原中也愣愣望着他，狐疑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太宰？”

　　太宰：“……”

　　他后退一步，干脆利落地把门拍回门框，转动反锁扣：“我后悔了。”

　　少年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世界还是毁灭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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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主世界中原中也& if线十五岁宰

　　

　　关于宰：

　　宰已经意识到自己最后是打算去死了，不过他有点好奇他在自我了结之前拼命求生的动机是什么。

　　世界意志的话半真半假，挺套路的，不过宰因为确实有点兴趣也自愿被套路辽

　　在宰看来，世界意志既然类似于神，应该是更加接近“物”的，而随着试探以及对他们对话的操控，宰发现对面人性过盛有点失望就是说

　　

　　关于乱步：

　　乱步和宰一样，一开始都是用“东西”在形容世界意志。

　　乱步的确是个bug不过我觉得他的bug需要建立在有线索的基础上，世界意志这个设定最方便就是可以制造空白，无论是观影空间还是宰待着的那个房间都是世界创造出来的“无线索”状态，加上宰没有记忆，很多事也没办法从他身上找线索（本人自己就好多事情搞不明白），所以乱步这次是真的感觉迎来了很大挑战（笑）

　　不过要是他很快就什么都猜出来了后面也没得写了。

　　

　　补充说明：

　　三个人知道书这个条件我的私设是要准确知道世界上有这一本“书”才符合，if的乱步、好心的俄罗斯人还有组合等等，他们最多了解到有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存在，但并不知道那是一本书。

　　另外织田作之助，if线织田酒吧对宰那么不客气感觉也有他真的讨厌港黑的原因在，sideB里宰的计划真的非常成功，导致现在空间里的织田也因为心里的恶感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水平，不过不要紧，之后安排掉马（微笑）

　　

　　设定扯了那么久是因为我自己在纠结，之后发展起来看着应该会简单一点，我明明只是想写if宰分别和主世界的人互动，明明想写的沙雕一点，怎么走着走着正剧了起来，我好啰嗦，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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